通吕运河 流淌心中四十年
冯金林
如果说长江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,那么通吕运河则是南通容光靓丽的女儿河。每次从通吕运河大桥上走过,望着那波光闪闪的河水,心中总会涌起一种特殊的情感,也会唤起那段难以忘怀的记忆。
1976年初春,南通打响了通吕运河疏浚工程这场硬仗。这是一条通江达海、横亘江海平原、延绵八十多公里的大型水脉。高中毕业回乡不久、身材瘦小、年仅19岁的我,加入了35万民工组成的挑河大军队伍。在四十多个难忘的日夜里,我跟着民工们,打着号子,肩负一百几十斤的泥担,穿行于沸腾的工地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为通吕运河工程出力流汗。吃的是籼米饭、黄芽菜汤,住的芦苇、毛竹、塑料布盖的工棚,睡的稻草铺就的大地床,二十几个人一颠一倒的通铺。我们大队所在的工地位置在市区二号桥西侧,河南是工厂不好堆土,只好北边一面出土。那是一百几十米宽阔的河底,淤泥深达一公尺以上,加上几米高的河床和河岸外堆积如山的泥堆,挑上一担泥,从河南边挑到河北的泥堆上,那是好几百米、好几层楼房高,一个来回要二十几分钟。嫩嫩的肩臂被压得红肿肿的,两条腿像注了铅一样沉重,那个心酸真一言难尽。然而置身于那彩旗飘动,号声震耳,人头攒动,担者穿梭,泥土溢香的壮观场面,感受着人类改造自然所向披靡的意志,又觉得无比激动,力量倍添。就这样坚持、坚持、再坚持,一担、一担、又一担,磨练着自己的意志和体力。挖龙沟、抢挖河底时特别紧张,昼夜不息,挑灯夜战,民工们不顾疲劳,乌隆隆上工地,半夜时分还在干,有时还要顶风冒雨干,一部分人在刺骨寒风中赤脚站在冰冷的淤泥流沙中一锹锹抢挖河底,艰苦地与“泥老虎”作战,一部分人正挑着沉重的泥络担子,从河底向高高的堤岸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上去。那些汗水,那些艰辛,见证了我们对水利的追求与奉献。那时开河的条件太差了,工地上没有挖土机,没有运输用的拖拉机,仅有几部抽水泵,民工们硬是靠手上的一把板锹,肩上的一条扁担,一副泥络担子,一锹锹、一担担以“人海战役”疏浚了造福南通人民的通吕运河。在四十多天奋战中,我的双肩磨破了皮,脚上生了冻疮,鼻子流过几次血。当工程竣工之时,我久久驻足河床北岸,向西观看,向东眺望,细细欣赏为之倾洒过青春热血的“杰作”。只见那线廓分明、壮美无比的河道直向东悠悠延伸,刚刚疏浚的平整的河底渗出清澈之水在微风轻拂下,皱起圈圈涟漪和轻波,我的心头也荡漾起一种难以言状的激动。运河里的每一朵浪花轻轻摩挲着我,每一层波浪静静地抚慰着我。是通吕运河的疏浚工程,让我与泥土深情地拥抱了一回,让我与水结下了难得的情缘,更让我经历了一次在体力上对自己极限的挑战机遇,得到了一段农村艰苦生活的真切体验,也奏响了我的青春之歌。那柔柔的美丽波影,成了永恒的记忆。
时间一晃过去整整四十年了。我已从一个阳光青年到了年近花甲,后来虽跳出“农门”,不再挑河,但通吕运河工地这段特殊的人生历练,给了我相当的毅力、自信和力量。只要人生需要,就一定要竭力开发出生命的最大值,奋力实现人生目标。四十年了,通吕运河也发生了巨大变化,曾经作为南通航运事业中的第一大运河,而今航运功能逐渐淡退,昔日繁华的水道正转型成为一条生态河、景观河。2014年两岸景观带一期建成,位于通宁大桥到秦灶河桥沿岸,全长1.6公里,各种树种高低错落,红色健康步行道蜿蜒其中,观光平台、休闲茶食等个性景观错落有致。2015年,第二期生态圈又加快建设步伐。现在通吕运河绿廊靓姿呈现,通宁大桥至崇川大桥段美景连连,绿地、林带、栈桥、乐园等景观尽收眼底。通吕运河不仅是一条水道,还是一条人水相融的生态带,成为南通最具黄金价值的区域。夜幕降临,华灯初上,运河两岸夜色温暖醉人,五彩斑斓的摩天轮已然成为运河边的新地标。绵延80多公里的通吕运河上拥有30多座桥梁,成为江海平原上桥梁最多的河流之一。仅西段的市区就有10座,听说海港新河向北的3.5号桥又将开工建设。铁路桥、公路桥和大型城市桥梁使得这条运河悄然成为多姿多彩、壮观天下的“桥梁博物馆”。
通吕运河的建设倾注了太多人的血汗。历史沉积着说不清的柔情,岁月只能用时间的年轮记载史册。时光流逝,思念依旧。只要有时间,我就会去看看老朋友般的通吕运河,去回味当年岁月的艰辛和苦涩,去体会运河今日的变化和欢欣。每每贴近运河身旁,心中总是顿生感恩,通吕运河赐予我的坚韧不拔、追求梦想的热血,40年来一直流淌心中,这是我一辈子享之有益的精神财富。波光潾潾的河水折射着我的情思,滋润着我的生命,也温暖着我的平淡人生。
通吕运河奔流不息,永远流淌在我心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