愈发美丽的涪水,从古到今就是大梓州的母亲河,它滋养了川西北和川中地区世世代代的儿女,当年,涪、凯两江上百舸争流、煤、木材、蚕丝、农副产品和日用品全靠船只运送,水上航运成了三台人民的支柱产业,江河码头上,商贾云集,东、南门内外自然就是三台经济政治文化中心,改革开放之前,由于水上航运发达,三台的政治经济和历史文化地位始位于在天府四川的前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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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涪凯两江上,常常会出现一道美丽的风景线,一群全身赤裸的纤夫,时而高歌,时而低吟浅唱:一根纤绳九丈三,我家三代肩上栓,身上无衣没人问,夜晚睡觉心里寒。号子喊得凄凄凉凉,婉婉转转,但也有唱得激情高昂的时候,那就是拉船遇上对岸有一群洗衣女在洗衣服时,他们会不顾自己赤身裸体,领头的人会扯起长长的川嗓子唱道:妹妹妹妹,然后大家跟着齐唱:哥的宝贝。
领头又唱:妹儿妹儿,齐唱:哥的心肝。领头再唱:妹妹妹妹,齐唱:哥哥抱抱。领头继续唱:妹儿妹儿,齐唱:抱上花轿。然后是自娱自乐仰天长笑,笑声中充满了忧伤, 这就是一群光棍男人的娱乐生活,也是他们渴求爱和家庭的真实写照。
一群洗衣女也习惯了,她们头也不抬,埋头洗衣,等纤夫走远了,她们才远远望去,看着一群充满了野性的男人,骄健、豪迈,俯着向前的身子却坚韧有力,古铜色的皮肤在太阳光照射下,宛如一尊尊精美的人体雕塑。
为什么纤夫不穿衣服,一是穿衣服拉船衣服容易磨烂,二是裸体免挂,行走方便,而更主要原因还是一个字,穷!就是这群纤夫,他们发明了名扬全国的泡菜酸汤鱼,纤夫们平日里一般吃喝拉撒都在船上,所以船上有自制的泡菜,吃的水要头天打起来放进桶里,刚打上来的水且黄还有细菌,纤夫们就把白帆放进去,沉到第二天水清了,消毒了再生活用,水上生活很简单,主要荤菜就是鱼,纤夫们把鱼打上来后,剖了洗净放进锅里,又从泡菜坛里捞出几根泡菜丢进锅,一会儿,煮出来的鱼又鲜又香,在这样艰苦生活环境下,纤夫们成就了四川泡菜酸汤鱼这道名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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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台南门外早先也叫南光外,从九曲河出口到幺口子(现汇龙港)再到南桥下水码头,水面宽阔,老人们说:站在台棉那边山垭口上,甩个石头,也能砸起南河的水花,在凯江河上还直立了一座民国时修建的砌石南桥,桥高路窄,单向行驶可以过一辆车,这也是三台唯一一座能通车的桥,桥下面整个一大片包括幺口子,九曲河出口,水码头停有上百只船,水上贸易和水上交通非常发达,水上航运相当于今天的银行和航空公司那么有钱,在南济渡(现梓州渡)坐船过去到南寺坝,出幺口子上涪江左转到绵阳,右转到盐亭,出幺口子往台绵方向到重庆,一路直上凯江河就到中江。
纤夫们的生活又清苦又枯燥,他们经常出船,一次少则几天,多则半月,在行船过程中,逆水行舟,遇上险滩,他们就要下水去推,顺流时人很清爽,他们也高歌几声,歌声惊起一群群河鸟飞翔,粗犷的声音在河面上空盘旋,有时船只搁浅,纤夫们就用膀子推,用背拱,货一到目的地,他们又成了苦力,扛货下货,再检修船只。
在三台梓州渡往上走十米左右的地方,当年有个吊脚楼,吊脚楼下就是造船厂,造船厂也兼修船只,纤夫们下完货趁检修船只空闲时间就在岸上休息一天,休息时就聚集在南门外茶馆,酒馆聊天喝酒,船只检修好了又上船,一年四季风里来,雨里去,水里钻,所有纤夫们的小腿上都有个标记,青筋爆出,像蚯蚓一样弯弯曲曲,用现代医学名词,叫静脉曲张,当然穷,他们也没去治疗。
我有个姑姑,她当年嫁进了卓家,她公公叫卓绍品,解放前是三台的船老板,表弟告诉我(姑姑的儿子)三台解放时,人民政府整顿水运,他爷爷和所有经营船只的老板就带船加入了航运社,后又成立了航运公司,加入社时船是木船,全靠人力掌舵,到了七十年代,船只慢慢进行改建,就有了机动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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航运社成立后,纤夫们成了航运社的工人,涪江河上裸体纤夫也消失了,纤夫的名字被航运工人替代,纤夫和涪江号子做为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也被三台保留了下来。
回想当年的纤夫,他们蕴含着三台儿女特有的精神价值,给三台人民创造了巨大财富,他们的思维方式和丰富的想象力,创造力是三台儿女的智慧结晶,今天,当我们走进南城门古街时,当我们站在梓州渡领略涪凯两江的风光时,我们要向所有的纤夫们致敬!
再后来,改革开放,宝成铁路复线通车,绵阳地区建市,加之经济社会快速发展,高速公路、高等级公路等陆运交通日渐发达,四川三台的涪江水运交通便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。(三台作协 马亚利)